国家二级保护废物

今天钻进被窝,明天光芒四射——

「金光善」雨

  戏文形式,自戏。如果不知道语擦,你可以当作是第一人称之没有“我”字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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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脆地!锭锭实金、自掌心陆续跌落在紫檀色木桌上,戛玉鸣金,一声、一下。或动听而圆润地滚向翡翠盘,或在碧玉觞折射出剔透的金辉,或坠跌下滑洁的木板。

“今宵,有良辰……谁最有兴致,愿意陪本宗主一醉方休呀?只要博得我欢心,桌案上和地上的东西,你们几人随意分摊——”

登时,有纤手抢玉瓶,酒泉豪迈地琳琅回荡,娇嗔媚唤此起彼伏;只见四面伸来红袖玉臂,越过重叠什物,径向酒物攻进——一时衣香鬓影相交织,直将眼前“战场”分割殆尽。


施号者缓缓向后抻开胳臂,腰背随之后倒,在丰腴侍女的怀抱下,施施然仰颈。

饮酒入喉间,桌案已枕藉纯澈酒痕,兀然凌乱不堪:

真金白银、琥珀酒、金足樽、碧色细颈玉瓶,稀稀落落陈摆其间,毫无章法;堆金叠玉,佳肴如画,漫盈酒香。

就像源源不绝的长河,被宣泄凿发了一个不起眼的堤角,依旧固若金汤。


——时值隆冬。

兰陵下了一场大雨。

夜未央,青灰铺匀满天,乌云藏匿了怯缩的太阳。电闪雷鸣后,骤雨并不容错辩——宛如一道道水晶锥,雷厉敲击在万物之上,激荡起磅礴的飞沫。

北风凛凛长奔,运来阵阵潮气,来者不拒地吞噬普通百姓家,没有过多危险。人烟因此凋敝,却被这座宗主仙府如鳞胜甲的充沛灵力所截。甚至闻不到雨打檐声,泾渭分明,恍若春天。


——率先由修得平洁的指端、漫不经心推远一块黄金,继而回臂撑起颊侧。扇骨轻轻搁下,唇角慵懒咧起,一双琉璃金色长眸疏朗地漾开笑意,促狭启音:

“雪娘,先醉了可要领罚,只准在她们挑完之后拿,愿赌服输,来…好娘子。”

指掌轻盈托来女郎丰美的下颔,亲昵赏赐一吻时,交融的呼吸裹挟稀疏酒气扑面而来。拇指蓄力抵陷唇窝,研磨肌理,合节指捏来递灼痛——在堪堪捏碎下颚骨的边缘。情分忽寡,眼眸划过一瞬刻薄的犀利、似昙花一现。

“雪桂,我记你酒量分明不算逊色,缘何至此呀?是……甘愿为了我受罚?”

“宗主慧眼如炬,但……”

却见她摆首巧笑,睫毛如同枝头泅湿的花瓣般轻闪,比蝉翼凉薄的纱裙也跟着颤悠,香肌秀骨,飘摇欲坠,我见犹怜。「奴家…应是酒醉,然甘之若饴。」

她懂得摆弄卓越音色。被酒酿过三分醉,像妖蛊惑人心。玉指蜷绕我垂颊的青丝,温婉撩滑肩后;薄铺桃红的脸颊之上,远山眉因不宁而轻颦……大概就似鲜润的蝴蝶一样易碎。


这双腻指纤柔,抚上我肩,伸入足够松垮的衣领、向下划去挑拨了开;青鬓贴我颈窝,鼻间气息扑来,轻浅醉人。

一口贝齿皓白,软唇丹红,厮磨上肌肤。


“你倒是聪明。”“宗主谬赞。”


由宗主银冠固发,打理顺滑的髮尾仰后披坠。明黄衣袍凌乱不整。下颌蓄意微扬,长臂环过女郎腰肢,娘子纤指轻捏折扇,悠哉悠哉。

白扇金丝勾勒鲜妍的金星雪浪,一针一线都典雅奢华,牡丹鲜活盛绽,恍然国色天香。

哎呀、当然,只有国色,要说香的话……


还得真花。


白花胜雪,信手拈来,都有触鼻沁香。满室的富荣姝美,皆借托于此。

在它的庇护下,我有无休止的权力沉溺……情枝欲芽、扎根于花瓣细微浮凸的丝缕脉络,不断抽枝生展。足够茁壮时,延伸出一滴令人振奋神往的甘汁——绝世佳酿也只配沦为陪衬。

权力的鹰使,不断向下界寻觅牺牲者。

但它如此高贵强大,能在一夕间令荒芜山川草木葱茏、一夜间令死寂沧海潮汐奔涌;能令一介布衣为万人景仰、一代枭雄为阶下死囚。

那么多人甘愿趋之如鹜,甘愿臣服在权力的毒汁前。

…我也在沉溺的。


挥掌来翻云覆雨,凰羽供我摘;登楼眺雄鹰,三千豪饮,醉卧良人寐;我自诩熊心虎胆,独占一方苍旻,足踩万水千山,心怜莺啼燕啭——不亦快哉?

纵使啊……时常会匍匐于花香之下,一道穷奢极欲,一道仰人鼻息。

纵使啊……秉性极恶,虚伪狡诈又荒唐。背负骂名后酩酊大醉,仍然恬不知耻——以膝叩地 攥人衣袖乞求着,声若蚊蝇,卑若蝼蚁——拜托了、再待一会儿吧?就一会儿……马上翻篇儿啦…


聪明人都不拘小节——这点牺牲,算什么?

算个屁。



不过,就算听不见,大雨也不会停止洗礼。在罔若未闻的雨声里,眼睑下阖,酒酣耳热。

  我在……跌坠、何往?——无数感官细如牛毛,在身上盘踞嚣喧着、因惊怖而放嗓嘶鸣……这尖锐呐喊声令我竭力蜷缩身体——它们无不在哀诉被狂风撕扯的恐惧。

耳鸣呼啸,这副伶仃无依的躯壳不停向下失重。先是耳朵,被风搓压变形;旋即,寒风竖直灌入口腔和鼻腔,毫不留情驳乱呼吸;昏眩,犯酸,恶心——四肢冷入骨髓,胸腔闷涨,心脏似被竖吊在嗓子眼,不知哪一秒就要喷血而出……

抬起臂遮眼,时刻准备迎接日光直射的刺痛——即使脱离命危。勉力撑开眼睑时,入目却一片碧色横阔——繁阴的柳绿。丝绦柔梢披风,积枝成行,宛如十里步障。

喉结一滚,咽下一口干热的唾沫,松下紧绷的神经,喘息急促,汗珠涔然砸落。调息片刻,脸部回流血色,直起身漫漫而游。尚不知此地来由,况乃周遭阒无人声,偶有来访,也不过是一只扑棱觅食的燕雀;此地灵力充沛,却不能为我所用,再三尝试吸纳无果;还有蹊跷:四下不见有花,目之所及皆为浓蓝柳荫,却有花芳扑鼻,令精神为之一清。

渐有一阵由渺远的琴声,缓如落花付水溶溶,宁静而悠远——自花香飘来的方向。猛醒,登时迈开腿,疾驰而过穿柳巷。犹嫌慢,旁踏歪脖树干,借力高跃枝尖——事与愿违,冷不防被蛛网密布的柳枝反扑撂倒,趴地吃疼,那韧枝缓而收束,又复原貌。

——成精?

吐槽一句,起来拍去身上浮灰,又叹倒霉。“成精就成精,不信本宗主还能闯了精窝。”乃重择良木,欲往制高点,那「柳精」故技重施,如此者三。

“勿动歪念,我是在保护你。”我是在保护你。这声音古重而神秘,如古钟低沉回音重重叠叠,直击灵魂,深处却透出一种少女的清冷音色。

是保护,还是阻碍?

“……呸,装腔作态。”终究灰心意冷,扶着腰沮丧前行。

拖着疲软的身躯行到河溪畔,舌敝唇焦,宜暂停休憩。捧满双手的清洌,咕嘟下肚。往水面看时,忽然蹙眉:倒影中的少年眉目清秀,俊逸中带些美艳;明眸皓齿,一侧青丝垂颊,黄袍明丽轻盈,朗然照人。

——我、返老还童了?

难怪觉得自己的音色略稚嫩,荒谬哦?

此处脱离柳林,豁然开朗,却依旧不见花影。而且总感觉周围乌压压的,生机如画,闷得要把人压扁。

“出来吧。该叫,美丽的姑娘?”信手折草根,送齿合咬。四下很久没有回话,好像本来就没人似的。

于是在河边洗一把脸,“对镜梳妆”。左理理头发,右碰碰衣领,自赏鄙人过往之帅气。

“哦?公子,此举为何?”少女方应。

“!呃……当然是等候伊人。”固然吓一激灵,也没辱斯文。回神间,少女已经点足而去,驾雾落在一方牡丹花座上,神姿曼妙,如隔云端。

想必花香就是她身上传来的,柳精也是她的杰作。

“哇噢…伊人?在水一方。”少女音色泠泠,芳声清激。她远居水面的上方。她发丝拂风,葱指点点嘴唇,笑得明媚无俦。

“这一辈子可有机会?”

“无。”

“太可惜了。”扶着额心,惋惜叹曰。转问,“那、姑娘何时肯放在下回去?”

这位美丽可爱的姑娘,柳眉一扬,指挑浮空,掌起掌落,瞬间汇聚万千灵风,有飞花顺风而旋。她捏取其一纤长花瓣,颤压隐形的弦,舒缓、肃杀、激越……

“现在。”

瞬息间,风起云涌,负手仰望天边残阳。这琴声是一道催命符,哗然驱散天际线的光明,黑云翻墨,世界为之颠倒,熟悉的失重感卷土重来。


不好——、你好歹给点缓冲!我你…!她娘的——破口大骂。先闭双眼。

却安然无恙。没有坠堕,没有呕吐,也没有血锈味儿。

万籁绝响。

「千古罪人,家族败类!」

轰隆隆。

不知哪来的人声,唤醒麻痹的眼。

「欺骗家人,背叛妻子,背叛下属,抛弃亲生儿女。」

「虚伪,卑鄙,老奸巨猾,活该!」「无耻阴险!就这脸皮,扒下来踩在脚上作履百年不坏!」「我的天呐……天天寻花问柳,怎么不得花柳病?人渣!活该千刀万剐!死东西。」

「善郎……」「金宗主……」「好冤……为什么?」

「金光善!金宗主!我说你能不能看清局势,你就任温家一家独大、我们做缩头乌龟?真想被百姓骂死?!」

「贪生怕死。」

「夫君……太令我失望了。」

啧,聒噪,就这点能耐?稍扬一侧眉峰,嘴角抽搐,抱臂的手逐渐收紧,阵阵刺痛。充耳不闻向前走,一步一步,竭力隐忍耳边喧哗,竟半分不察自身变化:背肌和双肩渐伸展趋成熟,棱角分明的眼眉越磨越圆滑,容颜逐步苍老,浓墨的发演变为灰色。岁月的流沙,正无情剥抽去傲骨,消磨风发意气。

「去死吧……能不能死?」「死不足惜啊…粉身碎骨!」「真是狼狈呀,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」

人声愈来愈鼎沸,震耳欲聋。

混蛋,你们他妈慢慢骂去,最好口干而亡!脚下生风,在漆黑的道内疾驰而去——随之,身体衰败迹象也越来越明显。我在极速催老。步伐沉重了,脸皮纸皱了,白发苍苍了,才意识到——来不及止步……

前方显现一块白点——尽头会是死亡吗?千刀万剐、挫骨扬灰?心脏在胆怯,在绝望、颤抖、退缩,在泣血。好痛啊…谁还在?求你救救我,我还有钱,我不想死——

   】

我还活着。


我在温香软玉中醒来,一阵惘然。

掀眸去,窗前乌灰,雨还在下。

“宗主,怎么哭了?”

——什么时候哭的?定力平定恐慌,若无其事一拭清泪,再勾起笑。

“你瞧错眼了。”

酒酽烈,梦酣浓,醉倒一圈美人。


奴儿斜削花茎,沾黛作眉笔,画眉与姬。

佳人指腹吻温弦,继有水袖翩跹,曼舞轻歌。


玉瓶应声而碎,迸裂一汪琥珀色酒水。

我举起金色酒盏,掂玩端详——并非着意耗费不赀、抑或做工精细——目光暂落其上倒映的自我。睫毛如蝶翼扑闪,瞳底浑浊潋滟——杯上泛出骨瓷般的影廓。


“呀,发冠歪了。”


“嗯…宗主,让奴家来。”

毕竟君子正冠,是体统。


“不必。”拂袖拒之,颇具潇洒。


:我又不是君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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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如果我走失在梦的残帙……你会不会来寻觅我的踪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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